解说词
声音:中年男声
风格:讲述式 朴实自然
等待
铁牛峪(yù)是闻喜县东边的一个村庄,分南坡和北坡。北坡顺着柏油路斜斜的向上延展,身后是整片开阔的田野;南坡背靠着层叠的山势建立,环绕在繁茂的树木中。它们中间隔着一小片田地,对立相望,所以看起来很性格分明的,也就形成了有这种自然趣味的村子。
这里真正的夏天,其实要等到立夏过后的半个月左右,像现在这样,山风刮过都变成了温热的气流,已经没有了山林里的湿气。因为山风的缘故,这里的云总是变动的很快,天空经常会有极端的样子,有时是万里无云的太阳天,有时候被厚实的云层覆盖着,雾白的一片,这种天气倒是可以削弱一点干热的不舒服;在夜晚少云的天气,能看到北斗七星就时刻在你的头顶上方。
小满,物至于此小得盈满。如果顺着村子的柏油路走,向上是山,向下是乡镇,路两旁的主要作物是冬小麦,一路掠过的是满眼的青绿色,这个时节田野里少有人忙活,麦子要随着自然生长,慢慢成熟。杂草和野菜也是,还没下种的田地都快被它们侵占了,要勤快地拔除杂草,其中能食用的野菜也会分出来一些装好。热风和夏天的太阳,都在更快速的消耗水分和营养物质,身体和大地一样都变得干干的。在新粮还没收成的时候,更要好好的补充营养。可以派的上用场的野菜,夏天是苦味的季节。
在莴荀的生长期,除去茎肉之外,它的叶子也能做为主料来做饭,我们叫他荀菜,做出来的食物就叫做野菜饭。鲜嫩的菜叶切起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就会让人觉得吃起来嘴巴很清爽,在切碎的菜叶中放些碱面,颜色会变得更鲜绿,也会改变口感,吃起来更软嫩,然后再撒入面粉搅拌。虽然说叫饭,但反而菜会比面粉多出好些,最终比例还是要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决定的,面粉和荀菜紧紧裹在一起,到成团的程度,像这样就能上锅蒸制了。
烧柴火是一项技术与苦力并重的活动。村子里习惯用大锅灶做饭,尤其是蒸制的时候,锅底能够受热均匀,从生到熟的过程它们都是同步的。即便是烟雾扑鼻的情况下,也会想到,木材独特的味道在烟熏的过程中也会让食物得到那种天然的香味。安心的等待半个小时就好了。
这几乎看不出是面食的面食,用很野生简单的方法制作完成。脆生的绿叶蒸过之后,味道软嫩清新略带点苦味,在干燥的天气里,依靠着植物纤维带来的食欲,绿色在夏天总是最美味的。
今年的雨水还没有来,等到一场小雨下来,家门前的各种野菜又会一夜之间长起来,生命就是从这样一点点小小的欢喜赞叹开始的。我们是跟着时间走的人,能耐得住等待,也知道生命有时不能太拥挤,就得这样空点。
准备
虽然农闲,但时间也不会有丝毫怠惰感,度过小满,大地会有新的馈赠,人们也喜欢把这段时间看作是办喜事的黄道吉日,就好像人生在对你说:是时候走进下一道门后的风景了。点缀绿色的野石榴花;迎接夏天的西瓜苗;正忙着收成的新蒜,泥土里面包裹着紫白色的蒜衣,高高的堆在田垄上。
北方的旱季很漫长,加上村子生长在山中,很多田地不具备灌溉条件,所以在这样环境下的小麦,需要依靠着自然降水浇灌。天气干干的没有雨,大家的麦子都在各自努力饱满起来,渐渐泛起金黄色。沿着田边走过的时候,能看到那些枝条细软,喜欢阴凉的草已经萎靡枯死了,它和需要发育的果实不一样,是代表消亡的黄白色。强烈的阳光好像完全区分出了大地上的喜好。
柏油路上浮动着热浪,平均温度在30度上下,到下午四点,热气还是消散不下。不用烦扰早晚的温差,即便对于年长的人或是阴凉的窑洞来说,也到了贪图凉意的时候。不在农田里,大家都是乐意在是村委大槐树下聚集着,这儿还有村里唯一的小商店,有冰柜的地方是夏天里最受小孩子欢迎的,不过在吃食上突然转变的冷热交替,第二天肯定就要喊着肚子痛了,是肠胃炎更加易发的时候,大人们就会常常做煎饼来吃。
白面中加了葱和盐,添水搅拌成的稀面糊;鲜嫩的花椒叶,是从自家院里的花椒树上刚摘下的,切碎放进面糊一起搅拌。花椒叶性热又有杀虫,止痛的作用,口感上能隐去花椒的苦味和麻意,让薄薄的面糊均匀快速的成形、然后翻面,这样烙出来的饼色泽清新,软弹有嚼劲。最后是这个时节的秘方;蒜,只是简单的加盐倒成蒜泥,是调味品,也是这时候吃煎饼的主角,有很香的辛辣味道可以杀菌,但一点不会刺激。煎饼总是有很神奇的功效,长大才知道原来起作用的是蒜泥,结果煎饼只是一种药引而已。长大,会学会很多像蒜一样不起眼但无法低估的事情。
比如为一切将要到来的事物做好准备。人也要忙起来才会没空去生病,耐不住这半个月悠闲的人,会做一些大家口中的多余活。
换下不久的厚实布门帘,翻新,绣上自己琢磨的花样,做不紧不慢的冬日准备。家院菜地里的大葱尖端长出白色的果序,里面包裹着葱的种子,5月上成熟以后,把果序摘了在太阳下晒干,用手这样搓散包裹的外衣,除去杂质就能得到黑色的种子,准备在秋冬季节下地播种。人生小满足,也要知不足。杂七杂八的准备就绪,一切的秋天都会到来。
成熟
这里除去麦子之外的土地大多种植着药材,这种叫冬青的,是常常在城市绿化带中看到的植物,其实它的种子、树皮和枝叶都是很好的中药材。黄色在田野上蔓延,从梯田到平原。虽然开车上下只有几分钟的距离,不过山上的麦田总要比山下的晚熟几天。生涩已褪,小得盈满,一切都留有空间和余地,在这种刚刚好的状态里,面对一切都会觉得,恩,未来可期!
(5.24)婚礼是女孩儿的秋天。从年轻到成熟,不管对自然还是人都是个需要全体动员,隆重迎接的时刻,村子里的婚礼日,少有下地干活的人都要为此腾出时间。在绿野中的大红色唯独显眼,院里支起一个临时厨棚,掌勺的是从附近村里请过来的大师傅,主人家把最重要的宴席交给他,他也要彻底的农闲3日了。
在闻喜,馒头都称作馍,无论席面变换过多少种花样,馍绝对是这里铁打不动的唯一主角。新小麦收割前,每户人家都储存着去年的旧麦,每过一个月左右就磨成面粉,用来做足下个月要吃的馍。
这大概有七八斤的样子,盆也超大,是一般老两口每次的用量,但这次他们要做一份花馍,明天去隔壁村子庆祝一个孩子的百天时带去。将发酵面,也就是老面加水和成面糊,倒入面粉中搅拌均匀,再加水和(huo)面,做普通的馍面团要软和一些,而做花馍就要稍硬一些,造型会更加漂亮。样式是村里人口手相传的,只用大娘的一根筷子和一双巧手。先分步做好零件,等上锅蒸熟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完整的花馍。剩下的面团做成馍,圆润的在案板上轻轻一压,不知道为什么,但好像就有了简单但认真的形状。成形的馍一起放在棉被下发酵2个小时,老面中的酵母菌在里面用力的呼吸,让面团产生蜂窝状的气孔,体积也会变大。
发酵两个小时后,开始上火蒸。经过半个小时的蒸制,它们呼呼的冒着热气,花馍簇拥成可爱饱满的样子,是对成长的祝福。每个馍都有成年人手掌的大小,是结实又松软的味道,它们在未来的每一餐里,都代表着铁牛峪对生活的满足感。
(5.28)小满的一场雨驱散了干热的天气,也能给人心降燥。小满,麦粒渐满。穿过金色,掐一个成熟的麦穗放在手里搓,就有一小把的麦粒了,放进嘴里咀嚼,能尝出香甜的味道。从鲜嫩到成熟,不管是自然还是人,你守着它生长,等待它成熟,在它生根的地方接下它的果实,是一种捧在手心里切实的温暖,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奇妙,那不只是食物而是人生的甜味与期待感,小而满足,但持久又深刻。
走过小满,麦子的秋天就要来了。